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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事物,它是记载人们社会生活的原始记录,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细数之下,被称为“世界上早档案”的拉格什铭文距今已有五千年之久。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人类用各种档案方式守护着历史记忆。
▲上海档案馆展出老档案
▲档案工作人员进行搜集整理档案数字化工序
01
结绳记事:早期人类的档案形式
上古无文字,结绳以记事。奇普便是古代印加人的一种结绳记事的方法,用来计数或者记录历史,它由许多颜色的绳结编成。这种结绳记事方法已经失传,目前还没有人能够了解其全部含义。
在马克思的《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摘要》中,同样详细记述了印第安人的结绳记事方法,记事的绳子是由紫色和白色贝珠的珠绳组成的珠带上的条条,或由各种色彩的贝珠组成的带子上的条条,其意义在于一定的珠串与一定的事实相联系,从而把各种事件排成系列,并使人准确记忆。这些贝珠条和贝珠带是易洛魁人的文件,但是需要有经过训练的“译者”,才能从贝珠带上的珠串和图形中把记在带子上的各种记录解释出来。
公元前3500年,世界上古老的文字——象形文字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乌鲁克(今伊拉克附近),这便是后来楔形文字的起源。随着文字的出现,人们开始在各种易于保存的物品上留下文字来记录所发生的事情。在基什城址附近的奥海米尔岗,考古人员发现了一小块石板,其两面以直线刻画出表示各种事物的图画符号,其中可以辨识的有人的头、手、脚和线形符号等,这是迄今发现的早的文字。
从1877年到1933年,法国考古队对吉尔苏遗址进行了全面发掘,共获得5万多块楔形文字泥板,这些文字是由当时的书吏使用削尖的芦苇秆或木棒在软泥板上刻写而成的,软泥板经过日晒或火烤后变得坚硬,不易变形,这些刻有拉格什铭文的泥板,是世界上现存早的档案。正是这些泥板档案,使得后人知晓从公元前2500年到公元前2350年之间完整的拉格什国王列表以及相关的史事,也使得拉格什成为苏美尔各城邦中,人们了解得较完整的城邦,为后人研究苏美尔文明提供了重要资料。
与泥板档案出现时间相近的,还有以石材为基质的石刻档案。如埃及古老的巴勒莫石刻,记录了约公元前4000年至公元前2420年的法老名单及其活动,公元前18世纪的汉谟拉比法典碑记载了古巴比伦国王汉谟拉比颁布的法律条文,公元前522年至公元前486年在山岩上镌刻的贝希斯顿铭文等,记载了波斯国王大流士一世镇压高墨达政变和人民起义并取得王位的史实。
我国收存年代早的石刻档案是石鼓文,被誉为“石刻文字之祖”,是公元前770年秦襄公送周平王东迁后的纪功石刻。后来秦始皇巡游郡县时为宣扬威德、宣示政令留下了更多的石刻,如著名的《泰山刻石》《琅琊刻石》《芝罘刻石》《碣石刻石》和《会稽刻石》等。
02
档案载体:从龟甲竹帛到电子网络
时代变迁,先人开始用不同的新材料作为记述载体。以中国档案材料的发展史为例,约公元前14世纪至公元前11世纪,商代后期的占卜活动中出现了以龟甲、兽骨为载体的甲骨档案,这也是我国现存历史档案中年代久远的,出土数量达15万片以上,它也是我国现存早的系统的官府文书。
殷商末期及两周时期,中国古代的青铜冶铸工艺达到全盛阶段,在青铜器上铭文铸字的金文档案也随之出现。到了西周,此时刻于青铜器上的文字数量增多,记事广泛,具有了书史的性质。例如著名的《大盂鼎铭》,书有19行291字,记载了西周早期康王时,贵族盂因征伐西北强族鬼方有功,而受康王册命赏赐的史实。
商周时期不仅有金文档案,还有用竹片、木片作书写材料的简牍档案,主要用于一般公务文书。遗憾的是,早出现在商周时期的竹简,经过岁月侵蚀,已经无法看清楚任何字体。能辨清的,只有战国时期墓葬中出土的竹简。用于简牍的书写工具有笔、墨、刀,上面的文字用笔墨书写,刀的主要用途是修改错误的文字,并非用于刻字。
若干片简编联在一起,称为“策”或者“册”。在纸发明以前,简牍是我国古代书籍的主要形式,用于国家重大政事和书写典籍。例如1975年12月在湖北省云梦县睡虎地秦墓中出土的云梦秦简,详细记录了秦代施行的20多个单行法规的条款原文,为我国古代法制史的研究提供了珍贵的学术材料。简牍档案对后世书籍制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直到现在,有关图书的名词术语、书写格式及写作方法,依然承袭了简牍时期形成的传统。
我国历史上早给档案以正式名称的是周代。当时称档案为“中”,在《周礼》上就有“治中”的记载。然而中文“档案”一词的来源,多数人认为是清代。清初文人杨宾所作的《柳边纪略》一书第三卷写道:“边外文字,多书于木,往来传递者曰‘牌子’,以削木片若牌故也;存贮多年者曰‘档案’”。很多学者便把这作为早出现档案一词的渊源,随着考古学的不断发现,词源或许还会向更远追溯。
到了战国时期,随着丝绸业的发展,王公贵族开始用缣帛作为书写材料,随之也出现了缣帛档案。缣帛作为书写材料有许多优点,可以随意裁剪,质地坚韧轻柔,便于携带和保管,多用于绘制舆图或抄写经典,缺点是价格昂贵,无法普及使用。随着纸张的广泛应用,缣帛的使用量锐减,但是之后王朝的一些重要文书仍用丝织品书写,例如在清代,朝廷颁授文武官员的诰命等封赠文书还在使用绫锦。
在魏晋南北朝,以纸为载体的纸质档案大量出现。“蔡侯纸”搭配印刷术,纸几乎取代了此前所有的档案物料。在“蔡侯纸”发明之前,纸质出现在世界历史中的是纸草纸。公元前3000年的古埃及人,发现了一种盛产于尼罗河下游沿岸的水生植物——纸莎草,古埃及人将它的茎剖成薄片、压平,并把若干片粘在一起连成长幅,卷在木杆上,形成卷轴,用作书写的材料,故称纸草纸。当然,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纸,后来逐渐被羊皮纸所替代。世界上现存大的一份纸草档案,是公元前1164年埃及法老拉美西斯四世制成的特大型纸草文件,文件记载其父拉美西斯三世在位期间的功绩和善行。这块超大号纸草文件,现存于伦敦不列颠博物馆。据记载,还有一种特殊的档案用纸是狼毒纸,人们习惯上称之为“藏纸”,其由含有毒性的狼毒草制成,具有不怕虫蛀鼠咬、不腐烂、不变色、不易撕破等特点,这种常用作抄写经书的“保镖”藏纸,守护着藏族文化经久不衰。
工业革命后,随着新技术的发展,世界上出现了以录音带、录像带为载体的声像档案,以及现在依赖计算机系统存取并可在互联网上传输的电子档案或数字档案,这些现代化的档案物料,极大地拓掘了档案的记录形式和应用场景,也催生了越来越成熟的档案管理制度。
03
善用档案:古为今用助力人类发展
2000多年前,司马迁曾提出了档案收集的至高境界——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于太史公,以达到“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记》创作目的。因此,对于档案管理机构和档案人来说,接收、征集、管理档案固然重要,充分开展档案利用也是十分必要的,否则整整齐齐的金匮龙柜与冷冰冰的铁皮石头没有区别。
病历档案是一种专业化程度较高的档案材料。一直以来,北京协和医院以保存病案历史悠久、保存数量大、名人病案多而享誉海内外。病历、教授、图书馆并称为“协和三宝”。自1921年建院至今,医院共完整保存病案近400万份,我国现代病案管理以协和病案室的创建为开端。协和医院的病案字迹工整、记录翔实、书写规范,既是鲜活的教材,又是珍贵的历史资料和医学典藏,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孙中山、宋庆龄、张学良等多位历史名人的看病记录,还可以了解张孝骞、林巧稚、曾宪九等名医的成长历程,许多中国乃至世界首例的疑难和罕见病案,也记录在协和病历档案里。在这些原始病案的助力之下,协和医院对疑难重症的诊治能力享誉全国。
另一种特殊的档案类型是司法档案,即记录民事、刑事、行政等诉讼案件的档案材料,是研究法学、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民俗学等的一手材料,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清代大库内阁档案、清代澳门地方衙门档案、清代巴县诉讼档案、龙泉司法档案等。
龙泉青瓷、龙泉宝剑和龙泉档案并称为“龙泉三宝”。龙泉司法档案现保存于浙江省龙泉市档案馆,共计17333卷宗,88万余页,时间自1851年至1949年,横跨近百年历史,记录的诉讼案件超过2万宗,是目前所知民国时期保存完整、数量大的地方司法档案,已经入选《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每一种新的司法档案公布,都会引起历史学、法学、社会学等领域的高度关注,对于学者来说,这批档案记录了清代的法律诉讼制度向近现代转变的过程,对于现在的基层治理和法治建设有着借鉴意义。
某一份档案的留存和发现,相较于人类文明的保存来说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当一件件重要的历史档案消失时,是全人类的损失。1992年8月25日,位于萨拉热窝的波黑国家图书馆遭到炮火摧毁,这一事件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启动世界记忆项目的催化剂。眼见内战使得珍贵的文献遗产毁于废墟之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费德里科·马约尔强烈地意识到,保护文献遗产犹如保护人类记忆般重要,因此他竭力推动项目的发展,并为项目定名为“世界记忆项目”。那些符合世界意义、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工程国际咨询委员会确认而纳入的文献遗产项目将载入《世界记忆名录》之中。这份名录分为世界、地区和国家三级,申报文献遗产根据其地域影响力,分别列入不同级别的名录。
截至2017年,我国有13项档案入选《世界记忆名录》,像耳熟能详的清代内阁秘本档、中国传统音乐录音档案、近现代中国苏州丝绸档案、甲骨文等都位列其中。
随着档案管理机构、制度、法律的完善,档案早已摆脱单纯收集原始记录的作用,已在民族身份认同、集体记忆建构以及信息资源管理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相信随着人们对档案认识的日益深入,人类过去的辉煌会被重新发现,人类的未来将更加璀璨。
04
追古溯源:
我国大的古代国家档案馆皇史宬
我国现存大的古代国家档案馆,是位于北京南池子大街上的皇史宬。
皇史宬始建于明嘉靖十三年,两年后竣工。它是仿照汉代“石室金匮”修建的,整个大殿没有一梁一柱,全部是砖石仿木结构,所以叫做“石室”。墙身足有五六米厚,台基高达两米,具有防火、保温、防潮、防虫鼠的功能。
皇史宬主殿内修筑了雕有海水游龙图案、高达1.42米的汉白玉石台,在台上放置着152个鎏金雕龙的铜皮樟木柜, 这就是“金匮”。明清两代皇室大量的重要档案,如明代的“实录”“宝训”,清代的“实录”“圣训”以及包括诏书、诰命、敕命、题本、奏折、谕旨、廷寄、科举试卷在内的宫廷文书等,都珍藏于这些柜里。
如今,皇史宬由中国一历史档案馆直接管辖,所以中国一历史档案馆的官方微信公众号就叫做“皇史宬”。
05
档案人为何又叫“兰台人”
兰台传后世,鉴古照千秋。为什么我们常常称档案工作人员为兰台人?这要从古代专设的档案管理机构说起。
众所周知,档案是人们在各项社会活动中直接形成的各种形式的具有保存价值的原始记录。这决定了档案主要来自于文件,但文件并不是档案的来源,还包括大量非文书类的原始性记录物,如笔记、日记等。由于档案具有重要性高、数量多、种类杂、易灭失的特点,需要专门的机构来负责接收、征集、管理档案和开展档案利用。
我国各朝代中央保管档案的机构有不同的名称:周为天府,汉为兰台、东观、石渠,唐为史馆,宋为架阁库,元为架阁库,明为皇史宬、后湖黄册库、内阁大库、大本唐、古今通集库,清为内阁大库。由此可见,兰台是汉代宫内藏图书之处,是我国早的官方档案馆,由御史中丞负责,后世朝代称御史台为兰台,司马迁便是其中一位勤恳的档案工作者。
东汉时期兰台令史班固,受诏撰史,所以后世又称史官为兰台。唐高宗时也曾改秘书省为兰台,再经过千年的演变,现在“兰台”一词已成为用来泛指档案保管机构和档案工作的代名词,档案工作者也就被称为“兰台人”。